殊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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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盾冬】他死在上一个冬天

ooc/私设/个人理解

BGM:陈奕迅《Stranger under my skin》

献给我的光——Steve Rogers.

这篇写的有点仓促了,有时间会大改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
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
0
       
他死在上一个冬天。——子弹没入左胸,仿佛游鱼沉进海洋。

玫瑰色的血液混入晚霞,把无休止的白弄脏了。除了清洁工没人真正在乎这一切,在这混乱,麻木,肮脏,该死,合情合理的年代。毕竟硝烟比我们早出世两百个世纪——死亡在爆鸣的背景音下不再具有任何特别含义。

人类活该去喝一杯,敬这永恒的掠夺、一厢情愿的和平。
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1

  

他常常会对一切感到怀疑——哦,在他活着的时候。这个世界变得太不同了,而他又总是太迟钝,只好永远被落在时光尽头,固执而孤单的,像一座不合时宜的灯塔。

他感到怀疑,关于如今的所有人和事物,关于不断变化的变化。

而他所熟悉的,是硝烟,是战争,是宽阔的巷子,黑白电影片头飘飘扬扬的国旗,是布鲁克林里的每一朵花和露珠——可它们都远去了。那些经历长在他的骨血里,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,但忽然有一天他醒来,从七十年前醒来,被人告知的是一场认知的破碎。

破碎,他感到破碎,仿佛将灵魂自骨血剥离。

那些记忆,近在咫尺的记忆,那条巷子,那个人,漆黑一片的电影院,那条巷子。他记得布鲁克林,记得他自己,记得所有痛苦与欢愉,以及那里每一朵花上的露珠。他明明是记得的,这一切,像铭记他的爱人。可当他醒来时,所有人说,已经过去了。

已经过去了。他们说,就像在描述一件真事。

可这是什么意思呢——他并不明白。

昨天过去了?七十年过去了?

还是说,他的人生已经过去了?

他不明白,他感到困惑。可是没人愿意,也没人能够给他答案。
   
事实上,他也不相信任何人,这是一个战士在一个陌生环境里需要做到的所有事的第一条。于是他怀疑,对于眼前的生活,对于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,对于一切。

但同样,也没人愿意听完他的怀疑。那些通通以“曾经”作为开头的老套故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有点太过乏味了,像过期的糖果,只剩远距离观赏的甜蜜。

所以他开始学着习惯沉默。并不再倾听自己的沉默。

这并不是一种逃避,他对自己说。他只是在试图与痛苦和解。
  
  
  
2
  

那些夜里他常常失眠,酒精,药物都救不了他,他也不打算救自己。阻止他合眼的是回忆,无法遏制的回忆,但他很庆幸,那是他唯一拥有的了。

他想过死亡,很多种方式,而溺死在回忆里是其中最为浪漫的一种。
  
   
  
3 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
他走向死亡时睁着眼睛。蓝澈的海里盛着天空的浑沌,像一个反讽。冷风被红玫瑰给烫伤了,尖锐的哭叫。不知名的鸟盘旋在他周围,羽翼划过大理石,把相片和现实分成两半。疼痛和年轻一同被死亡带走,是好事。——因为不朽的只有不朽本身。

一切都显得匆忙。像在赶时间。他没留下一句话,供后人引经据典,反反复复提及。他甚至没来得及微笑——美国队长的标准式微笑,明亮到不真实的——可他皱着眉就死去,不够完美。

太短了,他的离开太短了,连一段烘托气氛的伴奏都来不及播完,像忽然的休止符、暂停键,像祷告刚刚进行到一半。

可他等不及了。
  

最后一刻,世界不再是世界。他眼前是无尽头的、沸腾的绿,裹着最浓的夜色铺天盖地的涌来,像整个春天在与他相拥。他在春天里想起一双眼睛,仿佛在梦里坠入一个梦。
   
     
  
4
  
除了水声,这里没有回应。他看不见,听不见,感官消失在黑色的波浪里。起伏,他随着大海起伏,听自己的呼吸,以及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,极其轻微的呼喊。

“Steve.”

有人在梦里说。离他太远太远。他只能看见一个背影的轮廓,以及对方覆了满肩的,连绵冰雪。
  
  
  
5
   
太疼了,尖锐没入身体的滋味。疼痛仿佛是长在骨血里的,侵袭身体每一个角落。锋利在心脏里横冲直撞,野蛮的,支离破碎。当痛到达极致便是麻木,他仿佛已脱离了这一切,彻底的,灵魂漂浮于半空,冷眼看自己苦苦挣扎的躯壳。

无所谓,他想的是。在疼痛间隙他还有时间想一想自己的葬礼。真希望他们不会在墓碑上刻任何形容词,无论是“Great”还是”Stupid”,真希望别用花来悼念他,真希望葬礼上不会有人掉泪,——哦,真希望根本没什么葬礼。
   

他参加过葬礼,只有一次,是他妈妈的葬礼,他躲到人群的最外面,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度过了那个漫长的、春天的下午。

不真实。这是他唯一的感受。人们把一个古怪的木盒子埋进土里,又把土盖上,像完成一个滑稽的仪式,最后拍拍他的肩说,“别太难过。”

他并不感到难过,说实在的,他只是有点困惑,以及,他不能否认的——恐惧,对死亡的,本能的恐惧。就是这样的吗?他想,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的吗?

一捧土,人们低低的啜泣声,以及春天里一个平常下午的阳光。——这些,就是一切了吗?

终结,死亡,终结等于死亡。他没法克制自己去想,就像他没法克制自己因为这些想法而沮丧。当他如此近距离的目睹过死亡,才终于发现它的力量,它能带走一切,他所珍视的,无比热爱的这一切。他沮丧极了,尽管他从前以为自己能永不屈服。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对抗死亡。

多没意义啊,他低头不去看这春天里的一切,这些他热爱过的花,植物,温和日光——多没意义啊,一场死亡就能使它们枯萎、离开,再不存在。

没什么能永恒,他想,他自己不能,他爱的人也不能,所有人都被笼在这死亡的阴影下,谁也不能永远陪着谁。这就是事实了,他告诉自己,短暂的相聚,永恒的分离。

但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,对他笑,直视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的否定他。

他的眼睛比整个春天加起来还要清澈。

他说:“我会陪你到最后的。” 
  
  
  
6

那是谁?
  
   

7
   
他在记忆里浮沉,像一艘永不归岸的船。

海里很冷,没有灯光。他试着在夜里呼喊,但他发不出声音,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。无尽头的窒息感,沉寂的黑暗。海浪一遍遍的涌上又褪去,留不下一点痕迹。

但他学不会放弃,永远。他用尽全力的喊,直至尝到自己喉中涌上来的锈味,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,但他继续,继续诉说,无声的。

直到有一天,直到有一天他在路的尽头遇见一个人。面具落下的那一刻,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,不是从喉咙,而是自骨血中、自灵魂深处传出的,竭尽全力的呼喊,像一场积蓄了七十年的等待。

他说:“Bucky?”
  
  
  
8

他想起春天的布鲁克林,想起里面的每一个人,每一条路,然后他想起Bucky,属于他的,属于春天的Bucky Barnes。

那时人们通常用热烈的夏天来形容他的伙伴,他的热情,他的开朗,他的善解人意。

但他在心里小声说,这不对。

好多年以后他们又遇见了,这次没有人再提起夏天。他们叫他“Winter Soldier”,将其比作风雪中的死神。他的冷酷,他的暴虐,他的不近人情。

但他站出来,在全世界面前大声说,这不对。

什么不对?夏天不对,冬天不对,一切都不对。

他望着Bucky比春天还要绿的眼睛,拼命克制拥抱的欲望。
  

   
9

那是谁呢?好多人问过这个问题,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——那是Bucky Barnes吗,他的伙伴,他的战友,他的爱人?

——那是Winter Soldier吗,他的对手,他的枪口,他的敌人?

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   

10
  
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:当他们在一起时,Bucky总习惯把那条金属手臂藏在背向他的阴影里,并试图不让他注意到。

他注意到了,但他一直假装自己没有。因为他无比清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,正如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懂得那句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这一切。”

他理解他的一切,他的悲伤,他的怀疑,他深切的自我憎恶,他理解他的一切,就像理解自己。

也正因为如此,他不敢面对他,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。他连和自己积攒多年的愧疚握手言和都尚且做不到,更不知道如何为他深陷痛苦的爱人分担。所以他逃避,像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,用沉默,用叹息,用视而不见为自己构建出一个美满结局。

我爱他,而他回到了我身边,这还不够吗?

他告诉自己。

  

11

命运说,不。

他以为眼睁睁的看着爱的人从自己面前离开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,原来不是。

最痛的是得而复失。

  
   
12
      
他们躲在学校背后的草丛里亲吻。野草猖獗,生在每一寸皮肤下的热烈。他们亲吻,杂乱青涩的,不成章法,像两只刺猬尝试亲密。他内心深处知道这不对,但他无暇思考了。他太过混乱,周围温度又实在太高,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。他什么都记不起了,除了他的笑,他的绿眼睛,他唤他名字时刻意拖长,黏黏糊糊的尾音。

而此刻他正在这样叫着他的名字,勾着嘴角,眨着那双令春天相形见绌的眼睛。他就在这里,呼吸滚烫的贴着他的双唇,他们十四年以来最亲密的距离。

   
他们在狭小的屋子里亲吻,熟悉的,热烈的,疯狂的。此刻世界上有一半人在追捕他们,一半的人想杀死他们,但他们咬住对方嘴唇,像溺水者紧紧抓住唯一的浮木。黑暗拥住光,他拥住他,仿佛垂死者的挣扎,热烈绝望,骨血都熔在一起。他拥住他,在这一方无法窥见日光的天地,门外每一声炸开的枪响都是浪漫至极的伴奏鸣。

他们拥吻,他们的心脏也彼此拥吻。
 
冲撞,沸腾,逃出胸膛的渴望,是七十年积攒下的所有情感的疯狂,是埋了许多年的一颗种子顷刻之间蔓延生长。——扑向光。

  
他跪在自己的影子里亲吻自己的泪水,试图拒绝失去——再次失去。他弄丢了春天,又一次的。眼睁睁看着他仅剩的爱情以灰烬形式沉入春天的泥土,无能为力。
   
    
  
13
  
我两天前在报纸上读到这个消息,心里想的是——多么愚蠢的一个玩笑。那时是傍晚了,太阳将落未落,犹豫不决的悬在半空。我放下这份报纸,低头去拿一个玻璃杯。

然后我忽然意识到,在下一秒,意识到这是真实的,这一切,真实的已经发生了。这份报纸不是玩笑,这是一份讣告。

他死了。

我没有任何感觉。但我拿着的玻璃杯不受控制的从我手中滑落下去,掉在地上,摔成许多份玻璃杯。我没听见任何响声,但我的丈夫迅速冲了进来。

“什么都没发生。”

我看着他,很平静的回答,然后蹲下,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碎片,茫然的。

他死了,我很平静的想,接着想起刚刚报纸上的那张照片。他躺在那儿,年轻,宁和,毫无破绽。一头金发耀眼的像我第一次见到他那天。——哦,我第一次见到他那天。

他一定不记得了,那个被他从硝烟与战火里抱出来的小女孩儿,毕竟我只是他曾救过的、千千万万人里最无足轻重的一个。但大名鼎鼎的美国队长不会知道,像他这样一个伟大的超级英雄,对一个被救出的小女孩来说,能意味着什么。

我坐下来,用手捂住眼睛,但不再试图捡起那些残渣,因为破碎的已经破碎。

我往窗外望,天已经黑透了。
  
  
  
14
  
他感到有些累了,四周浓烈的铁锈味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味道,浅淡的,像三四月份时雨打着槐树叶,湖水浸过野草,像很久以前的某一个春天,他和Bucky一起躺在草地上,头挨着头, 阳光很好,有风吹过来。

他等不及了,不仅仅是因为这一边的苦痛。他可以不在乎这一切,前提是那个说好要陪他到最后的人陪他一起。如果他们在一起,那么痛苦是美好的伏笔,困难是圆满的考验。但如果他离开,苦难便成为无意义的煎熬。

他想,他没有时间了。在前面,就在不远的另一边,有人在等他呢。——他的绿眼睛,他眼里满溢出的笑和爱意,他长长的睫毛,他完好无损的双手,一切都无比真实,年轻,充满活力。他的白色衬衫被风吹的鼓胀,像一面春天的帆。他站在那儿,作为一艘载他回家的船,也作为他梦中的家的一个实体。 
  
   
  
15
  
他终于明白,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。他是他的伙伴,他的战友,他的爱人,但最重要的一点是——他是他唯一的灵魂。

他可以坠落,可以倒塌,可以面目全非,他甚至可以不再是Bucky Barnes。他爱的从来不是一个名字,一个符号,一位战士,一种痛苦,他爱的是他留下的支撑了他七十年的记忆,是由他搭成的永不结局的一场美梦,更是他藏在岁月里,埋在苦难中,未曾变更的那份灵魂。

——而那也正是他自身的灵魂。
  
   
  
他已经想好了。
  
重逢时他要对Bucky说的第一句话。
        
——我们都值得。
   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
  
   

  
    

 
   

    
他死在上一个冬天,他朝着春天走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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